五星運動的含糊性

佛朗哥·特格利托


 

20166月的市政選舉中,五星運動(M5S,義大利語縮寫)及其年輕的候選人維吉尼亞·拉吉(Virginia Raggi)和基婭拉·阿潘丁諾(Chiara Appendino)在義大利兩個指標性的城市(首都羅馬,以及該國的主要工業城市都靈)獲得勝利,這再度激發了有關一個團體的政治角色及性質的問題,這個團體是由喜劇演員貝皮·格里洛(Beppe Grillo)創立的。

 

 

創始人和選舉動力學

貝普·格里洛之友的早期構建階段,要追溯至2005-2006年,但是2007年和2008年反對政治等級的“瓦芬庫洛日(Vaffanculo Day)”這兩天的運動,為2009年九月份五星運動的基礎創造了條件。 在地方選舉中首次進行的投票測試尚不太明顯,直到2012年,五星運動(M5S)才在部分城市,包括熱那亞(Genoa)尤其是帕爾馬(Parma)在內的城市,取得了第一個重大成果,五星運動(M5S)獲選帕爾馬(Parma)市長。 這是2013年大選取得巨大成功的起點,2013年五星運動(M5S)獲得8,691,106票,得票比例為25.56%,成為最大黨,而民主黨(PD)的得票率為25.62%。 不過後者同其盟友贏得了29.18%的選票,使得它能夠在眾議院中佔有多數票。

2014年的歐洲選舉中,五星運動(M5S)獲得21.16%的選票,相比之下,民主黨(PD)的得票結果(40.81%)出人意外,而貝盧斯科尼的‘貝盧斯科尼義大利力量黨’(Forza Italia Berlusconi)則大幅下滑(16.81%)。 2016年,五星運動(M5S)在羅馬和都靈取得了勝利,但在米蘭和博洛尼亞遭到挫敗,特別是在那不勒斯,那裡即將卸任的市長路易吉·代·馬吉斯特里斯(Luigi De Magistris)作為公民和左派聯盟的領導人獲選連任。 在議會選舉之前,最近的調查顯示,似乎有意投票給民主黨(PD)和五星運動(M5S)的人,以及有意投票給右派單一名單的人相近(各30%左右)。

有兩個人建立並確定了五星運動(M5S)的政治計劃。 首先是演員貝皮•格里洛(Beppe Grillo),他因為呼籲反對政治等級,腐敗和破壞環境而著稱,對廣大聽眾有很大的影響。 再後來,是一家公司的負責人,吉安羅伯托·卡薩萊焦(Gianroberto Casaleggio),他是大型公司 ‘吉安羅伯托·卡薩萊焦’(Gianroberto Casaleggio)的業主,專門從事通信和行銷,由於互聯網路,使得一個集中並受控的組織得以形成。

五星運動(M5S)是一個非常垂直的政治力量,兩位領導人扮演著強勢主導的角色。卡薩萊焦(Casaleggio)最近的死亡並沒有改變這種設置,因為他的兒子已經取代了父親的角色,現在管理公司。 但是,這個運動的發展及其在體制中的出現,卻增加了眾議院和參議院中議會黨團領導人的分量。在國家一級,組建了一個由五人組成的指導委員會,但格里洛仍然有最後決定權。

 

五星運動(M5S)的性質和特點

這個運動的特點是什麼? 借用馬克思主義的舊術語,我們會說,它是一個小資產階級運動,其組成有領導層,政治綱領和目標:使社會和體制運作民主化和合理化,懲治腐敗和特權,通過互聯網實行公共行動和公民控制的透明化。 對資本主義制度完全就沒有質疑,只有其過分行為和政策制定者的腐敗受到譴責。 因此,五星運動(M5S)運動,並不會真正地針對主導的新自由主義經濟政策或資本主義緊縮政策展開。 其主要口號是對誠實的要求,其中心政治主題是反對政治階級特權的鬥爭;運動自我表現為“淨化”和社會的“救主”。

因此,五星運動(M5S)既非右翼,也非左翼,不僅是因為它自己是這樣想的,而且還因為它有意識地把語言,資訊和具體建議混合使用,從而吸引左右兩派的支持。 在某些領域,如環境,交通,公民權利或能源等方面,它捍衛左派話語權,五星運動(M5S)積極分子積極參與關於這些話題的運動。 在其他方面,如移民,公共部門雇員的權利或工會的作用,它通常捍衛右派的立場。 有一長串的聲明,其中可以看到一些領導人或活動家清楚發出的仇外聲調,其目的是收取非政治化民眾或右翼民眾的支持。

在構建一個模糊而可信的形象方面,正是領導小組能力的成功之處。 這個運作之所以可行,因為它對應於工人的階級意識的大幅度下降,對應於不能忍受現狀而希求改變的群眾的平均政治覺悟水準的大幅下降。 後者缺乏階級組織和集體反應,認為他們可以在五星運動(M5S)的“反等級”立場中找到答案。 只有考慮到本世紀頭十年發生的事情,考慮到工人和社會運動的巨大鬥爭,其災難性的失敗,普羅迪(Prodi)中左政府(2006-2008)的失敗,還有共產主義重建黨(Party of Communist Refoundation)的失敗,這種運動的快速增長才可獲得解釋。 所有這些事態發展,導致了廣大工人階級深深的失望和沮喪,導致即使是最初級的階級意識的崩潰。 2008年的經濟危機和破壞性的緊縮政策,使得這些現象結束:工人階級不再是政治主體。

 

格里洛(Grillo)運動的綱領

五星運動(M5S)批評了以往各國政府的外交政策和軍事干預決定,但不質疑作為資本主義和帝國主義強權的義大利的作用。 關於歐盟,根據不同情況,從退出歐元區到其他更溫和的建議,它採取的立場矛盾。 歐洲議會的五星運動(M5S)成員加入尼格爾·法奇(Nigel Farage)的英國獨立黨(UKIP)所在的小組,表達了格里洛運動的所有含糊性,儘管這並不意味著採用英國極右黨的政治選擇。

五星運動(M5S)是一個很大的體制性力量。 它在議會中進行民主鬥爭,目前它反對1948年義大利憲法的倫齊(Renzi)改革草案。但是,它並不想將這一行動與群眾民主運動結合,更不用說與工人運動的積極性相結合。 也不關心制定一個關於就業和無保障臨時工問題的真正計畫,以處理經過多年緊縮後普通民眾的令人吃驚的生活條件。

格里洛運動提出的中心目標,是為中小型企業進一步減免稅,它認為這是發展的關鍵,給那些沒有工作的人以不確定的公民收入(實際上,這形同施捨)。 其綱領不質疑新自由主義資本主義的教條,不要求對經濟進行新一輪強力公共干預,不要求普遍減少工作時間,也不求捍衛集體勞動協議。 沒有什麼奇怪的,因為它的內在階級本質就是這樣的。

 

其領導人來自小資產階級,具有不同類型的就業背景,包括自由職業。普通活動分子來自不同的就業背景,有個體經營者或受雇者,多無知識份子屬性,但還不止於此。 其中有些人的工作並不穩定。 來自工業界和傳統工人階級的活動人士出現得更少。 相反,私營和公共部門(包括工會的普通員工代表)的人很多,這些人的選票投給了五星運動(M5S)候選人。 最近的市政選舉顯示,格里洛運動能夠在貧窮和邊緣化群體中獲得大量投票,這些群體渴望找到改變自己當下處境的出路。

 

內部結構以及同其他力量的關係

既成的內部結構,確保兩個主要領導人對整個組織的完全控制。 決定是由成員── 也許是受到指示的 ── 列隊投票迅速決定的,沒有真正的公開辯論。 當有成員被認為不符合組織基礎或根本不符合官方立場時,立即被驅逐,其做法也是如此。 五星運動(M5S)的基礎結構是“會議”(電子會議,由運動網路自上向下發起);直接的面對面會議很少見。 但是,在競選活動的時期這些做法顯示了其重要性。

因此,從民主的角度來看,五星運動(M5S)的內部運作是相當有問題的。 另一方面,有證據表明,對其他政治力量出現了極端的教派行為。在五星運動(M5S)成員的眼中,只有他們的運動:所有其他的力量都是舊制度的一部分,屬於一個不純的外部世界,應被改造重生。 五星運動(M5S)宣導公民的參與,但只能在其方法的框架下,參與者須採納其運動藉以活動的形式。

今天,管理諸如羅馬和都靈這樣的城市,把五星運動(M5S)暴露在其政治對手的強烈攻擊面前,讓它面臨巨大的政治和行政問題。 跟隨這些動態將是重要的。格里洛(Grillo)運動的成功,導致某些派別對他有幻想,突顯了我國左派的失敗和危機。 但是,五星運動(M5S)工作的性質並不是建立群眾社會運動,因為群眾社會運動的本質是為了應對雇主及其利益代表者政府的政策。 就像目前為止他們所做的那樣,“格里洛主義者(Grillistas)”將試圖從人民不滿中獲得選舉利益,譴責一些但只是少量的政府惡行,而不會質疑市場和資本規則。 建設工人群眾和反資本主義階級組織運動的任務沒有捷徑。 五星運動(M5S)現象無它,只是確認了這一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