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 着 石 头 过 河?

 

大进


 

        今年「六、四」悼念所引发的争拗,对香港的政治团体,清楚展示了一个难以回避的问题:怎样去面对中共政权?

        廿七年前,中国学生和市民的反贪腐运动风起云涌。香港学生组织「学联」和民运人士积极支持,提供金钱及物资,甚至跑到天安门去串连。八九年六月四日,运动最终被血腥镇压。「学联」和香港民运团体成立「支联会」,希望能继续支持中国民主运动。

        这么多年过去,部分香港人曾经很自豪。因为在中国境内,每年就只是在香港,仍有这么多人走出来,公开谴责中共政权的暴行。维多利亚公园点亮的烛光,反映出对当年牺牲抗争者的思念。不过,这一切都在褪色中。

    学联退出支联会、十一间大专院校学生会不参加维园悼念活动、学生觉得悼念应有个终结、有学生又甚至觉得支联会的悼念活动,是欺骗群众的感情......这些尖酸的批评,都是匪夷所思。

        「六四天安门事件」后,中共政权并无改变,却因经济力量增长,近年变得更跋扈嚣张,对香港入的民主诉求,全面封杀。「民主回归」和「一国两制」等等建基于一个中国的概念,在2014年,被国务院的《一国两制白皮书》和「831人大决议」打得稀巴烂。香港人,特别是年青人,失望之余,否定以往的策略,自然另谋出路。况且香港回归以来,连番施政失误,民怨沸腾,又受「强国」自由行旅客冲击,年青人寻求本土身分,来抗衡中国这个「他者」,是可以理解。

        时光倒流廿七年,当时香港人自视为同胞,以爱国情怀去支持中国学生。「爱国」这名义在一般人心目中,有很大的正当性,亦出师有名。但实际可怎样做呢? 虽然当时曾流传过一些激烈抗争建议,例如:挤提中资银行、筹钱买军火等等,似乎都只是一时意气之言。而就算是计划中较激烈的「三罢:罢课、罢工、罢市」,也因支联会的领导层,恐怕出现骚乱而临时取消。支联会纲领之一的「结束一党专政」,初初提出时亦引起很多争论,质疑应否直接挑战现政权。

支联会能够怎样跟中共对着干?公众所知不多,稍为了解的,便是拯救民运分子的「黄雀行动」,以及试图打破内地新闻封锁。但这些都只是支持性质。或者主流大众的看法,并未想象要提升到主体抗争的领导角色。支联会以至其它海外民运团体,最可做(或公众所能知悉) 的,便是制造舆论压力。但在现实政治中,单靠批评痛责和道德感召,又何曾损害政权?

        当年青人摒弃上述的路线,究竟怎样才可取得实质成果?在部分「本土分子」心目中,既然中国是一个他者,没有需要去关注中国民主化,这应是他们国民自己的责任和取态。不过,香港不理会中国的事情,本土分子是否就可自由地,去建构香港的制度甚至建国?这似乎是将中共的「河水井水论」,放到最完美的情况来看。六四之后,中共亦有藉这个观点来唬吓香港人:不要把香港变成反共基地。可惜这个观点明显难以站得住脚。没有人相信中共政权「会」和「要」遵守这个承诺。香港回归后的发展,亦证明中共没那么克制。无论你有否行动,中共怎样也会伸手进来。

        在「大一统」思维的中共政权看来,相对于传统民运团体,是更难容忍要求高度自治以至独立的本土分子。诚然,追求政治理想之士,不会怯于对手的强势,历史的发展也必定有起伏。在后「雨伞运动」的形势下,一直以来和理非非的议会抗争,像显得苍白无力。不过,部分本土分子提出的勇武抵抗,内涵是怎么回事?是野猫式泄愤,抑或是具策略的游击战,甚至乎是全面(包括武装) 对抗的一部分? 似乎仍然有待商确。在强大国家镇压机器面前,抗争者勇武极也会相形见拙。如果他们宣布要全面对抗,亦可能再不能公开活动。若发展到这些景况时,他们又是否已有后着?

中共政权可以是堕落的官僚层、党商勾结利益集团、香港的新殖民者、一个霸权强国...... 视乎你从那个角度去分析,香港政治团体要跟这只巨兽争民主,有甚么策略?由只是从旁吶喊,到跟它玉石俱焚之间,尚有甚么选择?亦怎样才能牵动广大群众? 是否暂时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