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托洛茨基 II:防衛組織和對待知識份子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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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洛茨基: 我同意加農同志的說法,就是我們必須立刻動用我們手中的力量,動用那些我們信任的力量,不能依靠動搖份子;這麼一來,那些週邊團體和自由派們便必須做出選擇,那時甚至連我們那位了不起的朋友索洛也將看到,他在政治上是獨夫一名。倘使我們成功---我們將會取得相當的成功---我們在不久之後便會把那些猶豫不定的份子爭取過來。我們現在就可以絕對肯定的知道,假如我們和費達·柯奇韋這類份子搞成一堆--- 斯大林派將會施加壓力,較諸保衛委員會期間更甚 --- 這些份子將會在最關鍵的時刻,比如說,在戰爭時期,當我們的同志需要保護的時刻,把我們出賣。此所以,這個委員會必須是一個教育的機構,它善擇成員並對他們做出考驗。這個委員會與那些在和平時期是和平主義者,在戰爭來到時,便紛紛主戰的自由主義者,不能有相近之處。

聆訊期間,我們在這裡討論了這個問題 --- 當然,我們必須承認,儘管在關鍵時刻出現了逃兵,保衛委員會仍然成功地完成了其任務 --- 當時,我堅持認為,絕對有必要用工人組織包圍該委員會。即使我們只有200個這種工人,也強於1,000名知識份子;假如這些工人通過其代表與[蘇珊娜]拉福利特或索洛之流打交道;那麼這些人的行為便不至於那樣反復無常;工人們會管教他們。我們自己的同志應該加入組織,加入來自工會的同情者中。每個自由主義者在和工人會晤時都是有點兒含羞答答的。至於與洛夫斯通份子的交手,我們且放開他們,讓他們聽天由命吧。對索洛,我們可以說:"你既然不滿足於和我們一道,那便創立你自己的委員會吧,屆時我們便會和你組成聯合陣線 --- 假如你有能力自行創造一個委員會的話."

 

沙克曼:事實是,他們寄給我們的信件是很有趣的 --- 這封信有十二個連署人---並且有意義非常重大的東西。他們提到了NPLDNonPartisan Labor Defense中立勞工保衛組織),在我們加入社會黨(SP)時,NPLD與社會主義勞工保衛組織合而為一,他們聲稱說: 因為你們退出 NPLD,從而令這個組織瓦解。

 

加農: 是啊,索洛威脅說,他要向《現代月刊》告發我們。

 

托洛茨基: 《現代月刊》? 我相信,遵循一個堅定的政策,你們甚至能夠把索洛爭取過來。

 

沙克曼:  關於如何對待作為一個整體的知識份子這個問題,我們看到了你給拉夫的回信。我們正在討論黨對激進知識份子的態度及關係問題。最大的困難乃在於他們沒有同質性。他們不是一黨: 有像薛尼·胡克那一類人,他是十次有九次贊成黨的。他的歧見在哲學領域; 胡克在委員會內捍衛我們。有趣的是,在一些細節處,即使他不同意我們,但他仍為我們說話。也有些知識份子,同共產黨決裂,讓他們經歷到一些挫傷。另也有一些個別的知識份子,像諾瓦克和莫羅,他們參加黨,成為黨的一員;但是這類人十分罕見。其他知識份子以索洛為代表。還有一些知識份子,他們有時與我們共進退,有時則不,但他們也參與了呼籲成立保衛組織號召的連署,像[占士 T.]法雷爾就是這類人。

我們應該盡多少努力以使他們站在我們的立場上說話?在多大程度上讓他們與我們在雜誌上合作?假如他們與我們合作,那麼容許分歧顯示的限度又在哪裡?還有,我們與他們的刊物如《黨員評論》該有多大程度的合作?

 

幾乎可以肯定的說,隨著斯大林主義運動勢所必然的解體,共產黨裡較好的份子,是會趨於投向我們的。我們應該採取什麼樣的態度以令他們接近我們? 前幾天,加農就《新國際》提出了一個疑問,而我也是同意這個疑問的,就是: 把《新國際》的篇幅從三十二頁擴充到四十八頁;新增加的篇幅闢設文學部分---並不是刊載詩篇,而是刊載文學批評,書評,對其他雜誌的評論。並且,把這個部分交由法雷爾,拉夫和[占士]羅蒂這類份子編輯,這種做法是否行得通,正確和可取呢?這樣,就能夠把像他們的那種人拉近到黨來,而且同期刊較為政治性的部分相比,使他們有更加寬裕的空間以表達不同的見解。這麼的一種做法,是否會趨於把《黨員評論》這類雜誌取而代之,或是另闢蹊徑與《黨員評論》並行運作,而後面這份雜誌正在靠近我們? 他們所代表的與索洛份子不同,索洛正在離我們而去,而他們所代表的則是曾經與共產黨一起而現在正在走近我們的份子。

 

托洛茨基: 我相信,最好的情況會是《新國際》與《黨員評論》之間分工。允許馬克思主義的業餘愛好者進侵到《新國際》內,哪怕只涉及到文學問題方面,是不會免除相當程度的危險性的,因為黨將會要為他們的集團、他們之間的小齟齬和摩擦等等負上責任。把這些東西引入《新國際》去,是頗有點危險和妥協的。另一方面,能把《新國際》作相當的擴充,不一定要用八至十二頁,至少要有一些,並非用於文學方面,而是用以注視工人運動中的意識形態方面的事態,都會是非常好的。雜誌比比皆是、有德國雜誌、馬克思主義或半馬克思主義的雜誌,若論及它們並且做出批評就很好。對我們來說,這比文學批評更為重要。

《新國際》必須含有可以引起工人運動興趣的一切事物。可是挪出整整十二頁來給文學會是危險的,尤其是我們給與自然科學、工會運動和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篇幅太少時。若是與《黨員評論》建立起合作,對他們作友好的批評而又不替他們承擔責任,會比較好些。許多知識份子寧可依附于《黨員評論》而非《新國際》,而我們將可把《黨員評論》視為儲備,不時把一些人吸引到黨來。

趨向我們的運動,尤其是來自斯大林派的人,如果來勢迅速的話,則我們必須設立六到十二個月的察看期;對工人毋須要察看期,但對知識份子就至少是六到十二個月。再就是給他們特定的任務。例如,我們爭取到一群十五人的工會份子,那便把知識份子安置到工人處,讓他們一起工作,讓知識份子為工人尋求材料、 統計數字等。但知識份子在工人的會議上只有諮詢性的聲音;是知識份子被我們的工人成員教育。假如工會工人說那個知識份子派上用場,沒有自命不凡,那麼我們可以接受他入黨。我們若是要有一個工人黨,我們便要讓知識份子感到,能被我們的黨接納是很偉大的榮譽,而且只當他們是被工人核准才會受到接納的。然後他們才會明白這不是一個知識份子小資產階級的黨,而是工人運動的黨,這個黨為其目的可以不時地使用他們。否則的話,我們便會被知識份子入侵,而假如種種討論是由來自斯大林主義者的知識份子展開,工人便會避開我們的黨。我們必須為來自其他政黨的知識份子建立嚴格的規矩。我們對待同情者可以有十分彈性和自由的政策;我們可以派出代表到他們的編輯委員會;我們可以接受他們中最優秀的人來我們的報章工作,為《呼籲》工作,如果這份報紙要每週出版兩,三期的話。但要讓他們保持獨立;對於要加入我們黨的知識份子,要採取非常嚴格的態度。假如涉及的是一個已經在我們運動中的知識份子,那就是另一回事;工人也是另一回事;不過,一個受過斯大林主義黨教育的知識份子,對我們卻是危險分子。

與此同時,我們必須無情地抨擊像 麥斯·伊斯特曼和尤金·里昂斯的那種人。我們必須向他們表明,對待諸如馬克思主義理論這類事情,我們是非常認真的,而且,我們不能允許造成這種印象,即麥斯伊斯特曼既可以是我們的朋友而同時又湊巧是社會主義的敵人。

還有,我們的青年組織在學院內有青年知識份子的核心小組是很重要的。我們可以希望美國會產生最優秀的馬克思主義者。危機將使美國青年思考,而美國青年會產生最優秀的份子。這種核心小組的成員不是黨員,但我們可以予以審視,篩選,把新一代的馬克思主義者爭取到我們的運動來。大部分的老一代人都被斯大林派搞壞了,至於那些直至今天仍然容忍斯大林主義的人,則沒有多少批評性。老一代已經心灰意冷,我們必須從年輕人開始。

鄧尼:像裡斯頓·渥克這種人又如何?

托洛茨基:他現在哪裡?

 

加農: 他試圖做個獨立的激進分子;他到處講演,到處發表文章。

 

托洛茨基: 我們的報章最好是給他閉門羹。

 

沙克曼 棘手的是他找上門給我一篇文章,要求刊登在《社會主義號召》。我便拿起了《先鋒報》,看他們的一篇文章。

 

托洛茨基: 對,我們應該同他們切斷聯繫。我們對奇里加也是這麼辦。你們知道他與我們的《俄文通告》合作,然後又跑到孟什維克派那邊,我們便立即與他中斷關係了。

 

卡爾斯尼爾: 在我看來,對於這些人,我們該有些什麼,比如週邊組織之類。

 

   托洛茨基: 是的,他們可以在NPLD這樣的組織內工作。即使我們拒絕他們的文章,也可以向他們解釋,工人報刊的報人應該是個導師。假如他自己沒有一個思想課綱,他又怎麼能做導師呢? 他假如想在NPLD之類的運動中幫上忙,這很好,但他不能在報章幫忙,在他知道自己的道路之前,他不應擺出一付導師的模樣。就算我們因這種措施而失去一,兩個人,但許多其他人將會因此而受教,而他們會變得更認真。

 

加農: 在組織方面,我們現在處於較佳的位置,能實行更為堅定的政策。當我們仍是一個微小的組織而共產黨仍未解體,社會黨似乎走向左邊時,我們便沒有那麼有利的位置。現在社會黨已經斃命,洛夫斯通運動無法擴展,其餘所有試圖打擊我們的宗派團體亦已完蛋。在整個反斯大林分子的戰場裡,我們現在毫不含糊是確定的領導人。那些向來疑慮到底是工人黨還是社會黨能夠長存的人,疑慮到底是費德分子、 厄尼爾分子還是我們能夠長存的人,都知道一切塵埃已定。此外,我們有青年運動這個意義至為重大,最有前途的運動。洛夫斯通運動和社會黨皆沒有青年運動。

 

托洛茨基: 我們從共產主義青年團方面得到新的追隨者---這具有最大的歷史重要性。

 

加農: 我們的青年有極大的自信 --- 斯大林主義者前所未有地更為處於守勢。

 

托洛茨基: 我不瞭解我們青年組織的結構;有必要設一個知識份子和學生部,還要為工人設立一個組織。

 

沙克曼 我們的青年主要是學生;現在就如何接近青年工人的方式和手段,在進行熱烈討論。就這個問題,我不同意吉姆的只有一個點。不錯,洛夫斯通運動本質上是一個紐約的運動。不過,他們的運動顯然在增長,雖然不大: 他們在費城的“共產主義青年陣線”曾經有十五個成員。由於他們與荷馬·馬丁的合作而在底特律有一個小組織,他們在政策上正在經歷有趣的轉向。他們現在談第三國際的死亡。他們正在跟整個布蘭德勒運動一起向倫敦局靠攏。

在我的想法裡, 毫無疑問,洛夫斯通運動在紐約的工會中有一些十分重要的地位,遺憾的是,比我們的更重要。不錯,它局限於針織行業,但有相當大的影響力;我們則沒有。洛夫斯通運動召開一次會議,他的人在針織行業吹一下風,就有幾百人來到。

我們的同志報告說,洛夫斯通運動的基層同志對我們有了較為友好的態度。其中一人說:"我們現在不支持共產國際了。我們反對莫斯科審判; 我們為什麼不來一個聯合組織呢?" 你當然明白,我並非提議聯合組織;那人的說法只不過是他們基層感受的外露罷了。我們仍然是更為強大的;我們在我們的青年運動中,我們的成員中,我們的運動中,比他們遠為強大。問題是在於想要爭取他們的一些基層份子到我們的組織來。沃爾夫來參加我們的集會這個事實,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

 [談話到此討論到斯大林派基層方面做工作的問題, 而這又聯繫到俄國問題的方面。參見“訪托洛茨基談俄國問題”]

 

譯自(“托洛茨基文集1937-3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