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斯坦人民爭取獨立之戰

                      瓦爾肖斯基

 


    在過去數年,西岸和加沙地帶的巴勒斯坦人靜觀其變,讓他們的民族領袖與佔領者談判,以尋求一套結束百年來殖民壓迫的全盤協議。現在,巴勒斯坦人得出結論:以色列國仍未打算作出讓步,所以巴勒斯坦人只能夠通過鬥爭來爭取獨立和自由。由美國一手包辦的談判,證明只是一場騙局而已。

      「巴解」堅持收復失土

    自從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解放組織在1990年代達成奧斯陸秘密協議以來,「巴解」領袖對於他們希望換取過來的最終地位,從未有過隱瞞:以色列最後完全撤出1967年佔領區;解散以色列在佔領區上建立的猶太殖民區;巴勒斯坦難民有權重返家園;最後,是巴勒斯坦在整個西岸和加沙地帶,包括東耶路撒冷之內,建立獨立的主權國。

    而在以色列領袖方面,他們卻是認為——或是被引導認為,巴勒斯坦問題全部是可以討價還價的,即使關乎到巴勒斯坦最終的地位問題,也一樣能夠像過去數年的狀況一樣,以色列是能夠把他們自己的觀念,強加到巴勒斯坦自治政府身上。以色列還甚至認為,阿拉法特本人及巴勒斯坦自治政府的警察,在對待巴勒斯坦人民的公眾輿論時,是可以像對付羊群一樣,把人民弄得貼貼服服。因為,在以色列看來,阿拉伯人民就是一群羊,毫無主見,只有盲從。

    巴勒斯坦代表團應該是沒有同意過,會把他們所要求的整體架構予以削減,以圖削足就履。而無論如何,巴拉克在談判桌上,竟然提出了連他的上任內坦尼亞胡也不敢提出的要求,所以便把談判一下子拉倒:他膽敢提議,要對巴勒斯坦人的聖地擁有主權。而不管巴拉克這個提法是出於無恥地無知,或是出於故意挑釁,反正就是使談判完蛋了,而且,這一次挑釁的是非,還不僅有著民族因素,而且還增添了宗教因素。巴拉克在大衛營裡所開啟的,就是在中東——倘非全世界的話——來一趟十字軍長征。歷史將記下這一筆。而且,歷史也將記下巴拉克這個不負責任的領袖的罪行:這個人挑釁起一場為解放耶路撒冷而發生的聖戰。

         以色列早埋殺機

    面對著巴勒斯坦人民的示威,以色列軍隊所作出的反應,絕不是「過份反應」,也不是受到一部份巴勒斯坦示威者和警察之使用了武器而吃驚。以色列軍隊動用了各式各樣的武器來對付示威者,包括用上坦克車和直升機從上空發射子彈。凡此種種,是早有預謀的,已經作了很久的準備。所以,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是按照以色列軍隊的軍事行動計劃而行事的。

    超過一年以來,以色列軍方已經接獲指令,要預早作出準備,以便在「巴解」單方面宣佈巴勒斯坦國成立時,能夠迅速作出回應。根據以色列報章的一些內幕消息報道所顯示,以色列軍方所設計的各種行動計劃,目的是要使巴勒斯坦人為立國行動付出昂責的代價。其中一項軍事計劃更清楚的表明,「必須要有流血」。而事實上,巴勒斯坦人民現在每日每時在流血。以色列軍廣泛地應用紅外線瞄準器射擊槍的原因是很清楚的:毫無疑問,軍隊是接到命令,必須格殺勿論。巴勒斯坦人的死亡人數已經超過上百人,而受傷者無數,他們付出了十分沉重的代價,可是他們仍然表現出不屈不撓的決心。

    巴勒斯坦人是不會屈服的。成千上萬的巴勒斯坦戰士,已經準備了戰鬥到底;他們向以色列佔領區的目標物作出鬥爭,而戰鬥的形式,可以是群眾抗爭的形式,也可以是游擊行動的形式。而巴勒斯坦人戰鬥的對象,無疑也會針對著以色列,而這便將會導至有以色列平民的死傷。因為,在當下,巴勒斯坦人民的復仇情緒是一概的指向著以色列的佔領、以色列的軍隊,及以色列的殖民區。

     還原以色列侵略者的面孔

    在過去的數星期,對於巴勒斯坦人來說,最大所得的,是把事情說得清清楚楚,並且提醒以色列和國際間的公共輿論:以色列佔領的問題仍然是實在的整體架構,而其餘所有問題,包括所謂的「和平進程」,只不過是這個整體架構裡的元素。在這一點上,以色列及其國際社群的大多數,一向是把兩者等同為一的,就彷彿自從以色列——巴勒斯坦自1993年9月在華盛頓簽署了原則聲明之後,以色列的佔領便消失於無形,隨之而來的,就只有這麼的一個「和平進程」。這個所謂「和平進程」令普天下人心安理得,獨是巴勒斯坦人例外。巴勒斯坦人很快便明白,在西岸和加沙地帶部份地區,儘管是發生了不可輕看的變化,但以色列仍然是一如既往的,佔領著西岸和加沙地帶,仍然維持著當地的壓迫機器,仍然在鞏固著猶太殖民區,仍然在盜竊巴勒斯坦人的水源和土地。

    巴勒斯坦人民現在的起義,站在前線的,是巴勒斯坦自治政府的警隊和阿拉法特屬下的政黨;他們所使用的武器,是自治區內殘餘的,由自治政府控制著的少量武器。

    在七年前,「巴解」主席作出了一項極端冒險的、惹人非議的選擇:他決定用停火來換取由美帝國主義作調停人的以——巴面對面談判,他並且因應以色列和美國的要求,作出極端的妥協,採取措施用人民之名來鎮壓那些拒絕讓他作出妥協的人。他的一些最親密的合作者,經常踰越談判的界線,與敵對的一方聯手合作。

    不過,阿拉法特和尤其是成千上萬個支持他的戰士,都不是以色列的傀儡。他們最初之所以接受由以色列單方面開出的苛刻條件,只不過是為了在過渡期結束的時候,換得以色列徹底結束對西岸和加沙地帶的佔領,以及在解放了的地區上,以耶路撒冷為首都,建立巴勒斯坦主權國。至於阿拉法特所運用的方法是否良好,歷史自有分解。而就在當前,當以色列向巴勒斯坦人索取他們的最終目標,以色列便發現它回復到原來的起點,反而面對著巴勒斯坦人齊心一致的民族運動,為爭取自由獨立而奮身一戰。

   巴勒斯坦民族解放戰爭的第二環

    以色列的領袖縱然想過製造流血和作戰,但他們很快便發現,軍事衝突所造成的問題,要比他們所設想的多很多。他們發現,阿拉伯人是團結的。阿拉伯人的團結,更由於耶路撒冷和立於其內的回教聖廟這些重要的宗教象徵受到危難而更為緊密。阿拉伯人的團結打開了兩條新戰線。

    第二條戰線,就在耶路撒冷爆發衝突後的數天展開。這就是住於以色列境內的阿拉伯公民,他們就在以色列的心臟地區加里尼和華地阿拉區,爆發了真正自發的民眾起義。在維時個多星期裡,過去20年來在打著使「加里尼猶太化」的政策下興建起來的猶太人村莊,受到成千上萬名巴勒斯坦人示威者一次又一次的包圍。就在距離台拉維夫不過50公里的這個地區,多條道路被迫封閉,以防範巴勒斯坦人示威者的石頭和土製汽油彈。而在數以十計的阿拉伯人聚居的村莊,示威者每日和以色列警方發生衝突。就在這個多星期裡,生活在以色列境內的阿拉伯民眾,齊聲一致的表達出他們對發生在佔領區的大屠殺的憤怒,也表達了他們對過去50年來,他們對這個強加在他們頭上的猶太國家裡所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和侮辱的憤怒。

    警隊的暴行和一些政治領袖恐嚇要動用軍事統治時代(1960年代之前)對待阿拉伯人的手法,就在以色列全國亮起綠燈,爆發了對阿拉伯人的屠殺迫害。數以百計的以色列青少年聯群結隊,手持棍棒或軍火,進襲數處阿拉伯人聚集的地點,毆傷數以百計的巴勒斯坦人。肇事者又向回教寺和居住在猶太人區的阿拉伯人所住的樓宇縱火。至於以色列警察方面,不僅沒有制止生事者,並且還向自衛還擊的阿拉伯人開槍。在拿撒勒城,由猶太青年鬧事而造成兩死80傷的後果,才使以色列總理明白到事態的嚴重性,因此才對肇事者作出譴責。就在這整場衝突裡,我們看到「波斯尼亞式」的衝突形態:在一個雜居的社群裡爆發的社區間的衝突,其中有一方是受到警察和政府所支持的。

         以色列面臨抉擇

    以色列竭斯底里的反應和嗜血的行動打開了一個不易痊癒的傷口,這個傷口勢將迫使這個猶太國家要作出一個結構性的選擇:以色列是要堅守作為一個猶太國呢,或是繼續裝模作樣的假裝民主。

    毫無疑問的是,生活在以色列境內的以色列阿拉伯公民,是不打算回復到以往的狀況的了,他們會要求實實在在的公民身份。而且,這個要求的堅決程度,是不容巴拉克用他特派的工作組使出財政預算和工作分配的計策來緩和的。

    要是衝突仍然是規限在以色列——巴勒斯坦的關係之內,美國政府是會容許巴拉克為所欲為,隨他的希望行事。可是,屠殺巴勒斯坦青少年示威者的場面,一旦在電視畫面上公諸於世,便在阿拉伯國家及全世界的回教社群內,激發起廣泛的聲援運動。從2000年10月1日開始,由美國一手建造的新秩序的穩定性,便大成疑問。在黎巴嫩,赫茲波拉克的軍事行動有可能蔓延開去,而這些軍事行動假如升級,則一場全面戰爭是會有可能發生的。

    以色列——巴勒斯坦的和平標誌著「新中東」秩序的穩定。從黎巴嫩的貝魯特到摩洛哥的拉巴特發生的群眾示威,以及在帝國主義中心內的回教徒的動員,在在都是警告訊號,向埃及總統和約旦王發出,也是向世界新秩序的真正主子發出。所以,對於美帝國主義來說,便迫切的需要令衝突停止,製造把以色列和巴勒斯坦拉回談判桌上的假象。

    不過,沒有跡象顯示,阿拉法特是能夠結束目下發生的起義。巴勒斯坦人不是一群馴服的羔羊,他們不是以色列政府的種族主義所幻想的,可以任由牧羊人驅策。而即使阿拉法特能夠做到那樣,也是不能夠把歷史扭轉,回復到猶太人新年以前的樣子了。歷史已翻過不可逆轉的一頁。

    (史丹摘譯自《國際觀點》2000年11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