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里雅及其新工黨右翼政府在任30個月後是更趨堅實了。而反對派的保守黨則因歐盟的問題而陷入了嚴重的分裂。本文對英國的勞工界和保守派近期諸次大會的近貌作出評述〕

在1999年9月召開的「工會大會」（TUC）周年大會，是現代英國至今為止最右傾的一次大會，它標誌著新工黨對工會控制的新階段。自從20世紀初期，英國的工會運動與自由主義決裂以來，工會運動的諸領袖這一次採取了最為危險的階級合作形式：它擁護所謂的「社會夥伴制」，並且還支持新工黨政府的各種所為。這個「社會夥伴制」令工會對僱主提出的要求言聽計從，其妥協性為空前未見。

階級調和的「社會夥伴制」

新工黨不僅對工會保持距離，它並且與僱主建立一套全新的關係。在貝里雅看來，新工黨與僱主的關係，較諸其與工會的關係，是遠為重要的。貝里雅向來視工會為實現他的計劃和野心的障礙。他在9月這次「工會大會」上提出：「我們在新工黨有我們的『第三條路』，你們在你們的工會也有『第三條路』。」這所謂「第三條路」，由「工會大會」理事長蒙克斯對大會的發言表現得很清楚：「工業行動中把『他們——我們』壁壘分明的分開來的日子，業已告終。」

電機聯合工會（「工會大會」屬下一個重要的工會）的代表簡．積信（爵士）就「社會夥伴制」的說法尤為突顯，他主張「工會大會」應該放棄本身每年一度的周年大會，改而與「英國工業界大會」攜手共同召開每兩年一次的大會！

在這次周年會議上，並無哪怕一個有份量的工會領袖站出來，反對社會夥伴制，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早已忙於與僱主洽談保證不作罷工、保證工會利益與僱主的利益掛鉤的協議了。

在對待歐盟及單一貨幣的問題上，「工會大會」也是一意靠右，比新工黨走得還要更右。它反對新工黨所持的「靜待時機」的立場，而主張盡快加入歐幣。英國最大型工會UNISON的立場是明確的反對歐幣，可是它的代表竟然投了棄權票。同樣，其他多個反對歐幣的工會也是不吭一聲，就此讓「工會大會」輕而易舉的取得多數，通過了「盡快加入歐幣」的議案！

「工會大會」的領袖們是為了追隨歐洲大陸的社會模式，從而肯首作歐幣的後盾。可是他們並未注意到，昔日戴卓爾執政時代所推行的解除管制及私有化的政策，已經通行於歐洲大陸。在歐盟15個國家中，現時有13個是社會民主黨政府，它們正在雷厲風行地實施來自英國的模式。那麼，英國將來加入歐幣其時，還有「歐洲社會模式」的毛皮剩嗎？

來自消防員工會的左派領袖簡．加美侖，是反對「工會大會」的右傾走勢的唯一一把主要聲音。他主張各個工會與新工會斬斷聯繫，致使整個大會哄然向他圍攻。

此外，UNISON的54歲領袖提出退任該會理事長，這件事情，也突顯出軟性左派之無力反對右傾、無力反對貝里雅主義。至於強悍的左派，從他們未就「社會夥伴制」提出反對這一點來看，足見他們仍未掌握到要刻意地作出一場鬥爭的必需性。而在個別工會內部的一般左派組織，在過去一兩年間是愈趨衰弱了。

執政黨意氣風發

「工會大會」內的左派已是如此的處在劣勢，在新工黨內的左派，更是乏人聽聞的哩。

新工黨的戰略家們勝券在握，早已把兩年後的大選視為囊中物。貝里雅因此便策定其他大計，展開新的路線。貝里雅宣稱「階級戰爭」已經結束，未來是向阻礙新工黨走上「現代化」之途的「右派和左派中的保守派」開戰。

貝里雅自從把工黨憲章第四條（主張把生產資料國有化）廢除之後，他便試圖著手把20世紀初開始的勞工主義和自由主義的分家重新彌合。現在，他更走遠一步，號召保守黨裡支持歐盟的人士加入新工黨！貝里雅為此特別點名前執政保守黨財政大臣克拉克和副首相希士廷，希望他們蟬過別枝。自此後，他便與克拉克、希士廷組成了一個空前未有的聯線，主張在「時機適宜」時加入歐盟和歐幣——而所謂「時機適宜」，不外是指他們希望能夠就上述問題贏得全民投票的允許。

這個前所未有的聯線令保守黨的內部分歧白熱化，致令該黨在10月大會上承認，黨正處在正式分裂的邊緣。

保守黨大會上的辯論，顯示出它已斷然朝右走向——辯論的議題包括有：保衛獵狐權利（貝里雅是希望將之禁止）、保衛英鎊（以反對歐幣），乃至由戴卓爾夫人發言庇護智利前獨裁者皮諾切，反對將他引渡出境！

貝里雅主義之勝利，令保守黨四分五裂。新工黨贏得英國政治的中間陣地，並且令素來主張奉行一個民族國的保守黨中人，感到對新工黨更覺親近。

在政壇各大派的「年會季度」結束之後，貝里雅旋即施展拳腳，更調政府人員；他在人事調動方面換上了全班子追隨他左右的人，其個人威信樹立無阻，令他在新工黨內當時得令。英國大多數新聞媒介對貝里雅的人事調動極力贊揚。在貝里雅的新政下，新工黨的全國執行局能對黨的議會團名單作出認可或否決，局面是對黨內的左派愈趨不利了。有消息說，一些左派要員將會被剔除在下次競選名單之外；今後，新工黨的議會團名單將是對貝里雅政見唯命是從的一群。

自從貝里雅對工黨大加「改革」以來，他名下最大的改革，將是在2000年時對選區實行重組。這些選區向來是左派活動的重鎮；其中，地方工會有權派遣代表出席工黨的地方管理委員會。左派將這項行之有素的制度稱為「一道活門」，以溝通黨和工會的往還。在今後，地方管理委員會將每月例會改成每三月一次例會，而委員會的決定權限也將大受限制。此外，會議將取消代表制，改而對全體會員開放。換言之，也就是取消了工黨內部的民主代議制。

在形式上，上述提議需要交到下屆周年大會上投票議決。但一般預料，這項改革將會在大會舉行之前，就以某種全民投票的形式先行通過。

貝里雅的最終用意，是希冀把工黨變為大黨，取代保守黨以成為英國資產階級的頭號政黨。他的第二個目的，是使黨內的左派，在隨著英國的罷工鬥爭經歷漫長的沉寂之後，也隨之完全在黨內無所表現。

在工黨之內，尚有一場鬥爭必須冒起。但是主要的回擊之戰，多份要來自工會或是社會運動方面；或是兩者並進。社會鬥爭的回潮或可導致工黨內的左派回復生機。不過，鬥爭的發難處不會在黨這裡。這就意味到，當務之急是強化工會內部的左派力量，及加強左派對社會運動的介入。

（史丹摘譯自《國際觀點》1999年11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