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幾年，特別是2007-2008年的世界糧食價格危機之後，農地大規模收購的全球擴張，或通常所稱的掠地，引起了很多的關注。從跨國公司及上層個人投資者到政府，是投資者的分佈範圍。

國際非政府組織“GRAIN”(糧食)，對於掠地做了有影響的研究，其所建立的一個資料庫，記載了400多例大規模掠地案件，涵蓋60多個國家近3500萬公頃的農田，發生的時間從2006年到2012年[1]。 掠地的問題在於，他們並沒有兌現諾言，沒有推動當地社區的發展。 資本密集型的農業投資並沒有提供就業機會，而是大肆破壞環境。 此外，就像2008年至2014年聯合國人類食物權特別報告員奧利維爾·德舒特所斷言的，掠地對全球糧食安全造成破壞性影響。

人們常常錯誤地預先假定，掠地這樣的事情同歐洲無關。但確實有關， 一方面是因為歐盟的政策刺激這類投資，而且歐洲公司直接參與其中，一方面是因為歐洲範圍內，特別是在東歐，也在掠地。 在最近的一項由歐洲議會農業農村發展委員會（European Parliament’s Committee on Agriculture and Rural Development）委託的研究[2]裡，我們發現“顯著的證據表明，在歐盟中搶掠農田正在進行”，在一些東歐成員國中此情形尤甚。 例如，同一研究表明，在愛沙尼亞農業領域的外國直接投資，從2003年至2008年期間漲了五倍。在羅馬尼亞，總部在阿姆斯特丹的進步智囊團‘跨國研究所’（TNI）公佈的2013年征歐洲地研究顯示，約700,000 – 800,000公頃的農田，估計落在大型跨國公司的手中。

保加利亞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表明歐盟境內的極端掠地情形，4％的農業生產者控制著85％耕地的使用，在文章的末尾我會再次回到這個問題。 但瞭解歐盟在這一切事情上的作用，是首要的。

歐盟的作用

正如‘跨國研究所’（TNI）的研究所表明的[3]，歐盟是全球搶征土地的主要角色。 在該領域最大的投資者中，超過百分之四十的總部設在歐洲。 例如，2008年和2009年英國的Landkom公司在烏克蘭租賃了超過10萬公頃的土地。此外，歐盟的政策最終會刺激土地的掠奪。2009年通過的可再生能源指導（Renewable Energy Directive），要求歐盟內部使用的能源的20％，以及各個成員國的運輸燃料的10％，來自於所謂的“可再生”的來源。這導致農業燃料行業的加強，創造穩定的投資環境，以便有利於如玉米這類可轉換為燃料的現金作物：對全球搶掠土地是一大刺激。 同一份TNI報告顯示，其實有一些類似歐盟的政策，如對外投資和貿易政策或其內部的農業政策，積極地促進了掠地的全球擴張。 已經有歐盟官員發出了個人的批評聲音。例如，2009年，歐洲援助和發展委員會總幹事斯特凡諾·曼塞爾維西指出，“這是另一種剝削發展中國家的方式……，一個有力的新殖民主義例子。” 但歐盟整體政策仍未受到質疑。

歐盟在2001年通過‘進口一切，唯除武器’（EBA）的計畫，旨在促進歐盟從最不發達國家進口一切，除了武器，從而把後者融入全球經濟。然而，在實踐中，它已經促成了掠地行為的發展。例如，在柬埔寨， EBA計畫促進把柬埔寨食糖進口到歐盟的關稅廢除。這項措施本來是要創造就業機會，但在現實中，它刺激了柬埔寨政府推動農民離開自己的土地，以便把農田租賃給大型國際投資者。 這導致400戶農家在倫敦高等法院發起對涉事跨國公司的訴訟。[4]

在歐盟成員國的掠地涉及直接的政治暴力時，類似的個別案例會出現。荷蘭銀行公司Rabobank在羅馬尼亞收購超過2.1萬公頃的農田。 紮蘭德，一個羅馬尼亞村莊，有超過2500人居住，其所在的區域就是荷蘭巨人的子公司所掠地的地區之一。村民們紛紛指責這些公司搶掠他們的土地而沒有獲得任何正式的同意。村長已由國家反腐敗機構定罪，因為他參與偽造證件以及竊取當地居民的農田。[5]

搶掠土地之定義

當涉及直接的政治脅迫時，對土地搶掠的確認當然是比較容易的，如前面所提到的柬埔寨和羅馬尼亞情況。不過，更多的時候，也有更微妙的方式，迫使小農戶和農民社區離開他們的土地，這對掠地程度的理解是關鍵性的，特別是在歐盟內部。

例如，歐盟的共同農業政策（CAP），約占一半的歐盟預算，促進對農業大戶投資者的補貼。 因此，它創造不平等的市場激勵機制，激發農業大投資者而邊緣化小型投資者，與歐洲其他土地相關的政策一道，推動歐盟範圍內的農田集中化。 在這個意義上，重新評估掠地的含義是非常重要的，而不是僅僅把其定義縮小於有暴力出現的案例，也不是局限於發展中國家的跨國公司的投資專案。

主流媒體通常看問題的視角是狹窄的（側重於政治脅迫和外商投資）。 甚至一些主要的非政府組織都採用了這種觀點。 然後，狹隘的看法，可能仍然無視這一事實，即如果投資導致就業減少和小農的土地被剝奪，如果其利潤無法讓農田所在的當地社區受益，對於當地社區來說，國家的投資者可能同跨國公司一樣，都是“外來”的。

東歐的掠地：保加利亞案例

在保加利亞，一幫全國性農業投資者已經能夠有效地壟斷保加利亞農業，因為他們同國家政治精英建立了密切的聯繫，利用歐盟種植的補貼，資助大投資者。 此外，這些保加利亞的投資者已經非常有效的把他們的業務整合進了國際農業生產市場。

地球之友的保加利亞會員，紮·珍米阿塔（Za Zemiata）上個月出版了對保加利亞土地集中的研究 [6]，表明在過去的15 - 20年中，農業生產者的數量持續下降。 在2003年，有超過650,000名註冊的農業生產者，在2013年，這個人數下降至約25萬。合作農場的數目也一直在下降。 2003年至2010年間，他們的人數和他們使用的土地兩者都下降了約50％，但是，與此同時，私人農業投資者在兩方面都有較高的增長水準。

儘管仍然有許多小生產者，但他們的土地非常有限。 4％的農業生產者卻控制85％的農田。 在畜牧養殖業方面，情況也是相同的，該的行業生產者的1.5％，據有土地的66％。 小生產者仍然主導市場，但只是在絕對數量的意義上，而不是在佔據使用土地的意義上。超過80％的農民使用的土地不到2公頃。 這個數字使絕大多數保加利亞農民的處境，同他們在歐洲島國馬爾他的大多數同行一樣，80％的馬爾他農民的土地都小於2公頃。

主流媒體和政客們稱讚保加利亞農業部門的增長“令人印象深刻”。無視土地使用的極端集中，在過去的二十年裡，所有保加利亞政府的實際做法都是促進幾個農業大公司作土地整合。 目前的農業部長，曾經是一個最有影響力的保加利亞農業公司的首席執行官，不斷聲稱，政府的最大挑戰是加快土地整合。

在這幅慘澹景象中，為了要以一個積極的音符來結尾，已有東歐的農民，農業工人，以及食品和環保活動分子，開始組織起來，反對這種極度不公正的土地政策。 下一屆歐洲尼也勒尼（Nyeleni）食物主權論壇，聯合了在土地和農業政治領域的進步組織，將於今年秋季在羅馬尼亞召開[7]。 也許可以希望，這是反對農業方面的新自由主義的社會破壞性影響的潛在政治化指南，那個破壞性影響在東歐造成的痛苦有目共睹。

註腳

[1] 參見“GRAIN” 。

[2] 參見“歐洲議會”。

[3] 參見TNI

[4] http://www.dw.com/en/eu-to-blame-fo....。

[5] https://euobserver.com/investigatio... 。

[6] 參見紮·珍米阿塔（Za Zemiata） 。

[7] 參見YouTub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