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托洛茨基 II:防卫组织和对待知识分子的态度

1938324

 

        托洛茨基: 我同意加农同志的说法,就是我们必须立刻动用我们手中的力量,动用那些我们信任的力量,不能依靠动摇份子;这么一来,那些外围团体和自由派们便必须做出选择,那时甚至连我们那位了不起的朋友索洛也将看到,他在政治上是独夫一名。倘使我们成功---我们将会取得相当的成功---我们在不久之后便会把那些犹豫不定的份子争取过来。我们现在就可以绝对肯定的知道,假如我们和费达·柯奇韦这类份子搞成一堆--- 斯大林派将会施加压力,较诸保卫委员会期间更甚 --- 这些份子将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比如说,在战争时期,当我们的同志需要保护的时刻,把我们出卖。此所以,这个委员会必须是一个教育的机构,它善择成员并对他们做出考验。这个委员会与那些在和平时期是和平主义者,在战争来到时,便纷纷主战的自由主义者,不能有相近之处。

聆讯期间,我们在这里讨论了这个问题 --- 当然,我们必须承认,尽管在关键时刻出现了逃兵,保卫委员会仍然成功地完成了其任务 --- 当时,我坚持认为,绝对有必要用工人组织包围该委员会。即使我们只有200个这种工人,也强于1,000名知识分子;假如这些工人通过其代表与[苏珊娜]拉福利特或索洛之流打交道;那么这些人的行为便不至于那样反复无常;工人们会管教他们。我们自己的同志应该加入组织,加入来自工会的同情者中。每个自由主义者在和工人会晤时都是有点儿含羞答答的。至于与洛夫斯通份子的交手,我们且放开他们,让他们听天由命吧。对索洛,我们可以说:"你既然不满足于和我们一道,那便创立你自己的委员会吧,届时我们便会和你组成联合阵线 --- 假如你有能力自行创造一个委员会的话."

 

沙克曼:事实是,他们寄给我们的信件是很有趣的 --- 这封信有十二个联署人---并且有意义非常重大的东西。他们提到了NPLDNonPartisan Labor Defense中立劳工保卫组织),在我们加入社会党(SP)时,NPLD与社会主义劳工保卫组织合而为一,他们声称说: 因为你们退出 NPLD,从而令这个组织瓦解。

 

加农: 是啊,索洛威胁说,他要向《现代月刊》告发我们。

 

托洛茨基: 《现代月刊》? 我相信,遵循一个坚定的政策,你们甚至能够把索洛争取过来。

 

沙克曼:  关于如何对待作为一个整体的知识分子这个问题,我们看到了你给拉夫的回信。我们正在讨论党对激进知识分子的态度及关系问题。最大的困难乃在于他们没有同构型。他们不是一党: 有像薛尼·胡克那一类人,他是十次有九次赞成党的。他的歧见在哲学领域; 胡克在委员会内捍卫我们。有趣的是,在一些细节处,即使他不同意我们,但他仍为我们说话。也有些知识分子,同共产党决裂,让他们经历到一些挫伤。另也有一些个别的知识分子,像诺瓦克和莫罗,他们参加党,成为党的一员;但是这类人十分罕见。其它知识分子以索洛为代表。还有一些知识分子,他们有时与我们共进退,有时则不,但他们也参与了呼吁成立保卫组织号召的联署,像[占士 T.]法雷尔就是这类人。

我们应该尽多少努力以使他们站在我们的立场上说话?在多大程度上让他们与我们在杂志上合作?假如他们与我们合作,那么容许分歧显示的限度又在哪里?还有,我们与他们的刊物如《党员评论》该有多大程度的合作?

 

几乎可以肯定的说,随着斯大林主义运动势所必然的解体,共产党里较好的份子,是会趋于投向我们的。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以令他们接近我们? 前几天,加农就《新国际》提出了一个疑问,而我也是同意这个疑问的,就是: 把《新国际》的篇幅从三十二页扩充到四十八页;新增加的篇幅辟设文学部分---并不是刊载诗篇,而是刊载文学批评,书评,对其他杂志的评论。并且,把这个部分交由法雷尔,拉夫和[占士]罗蒂这类份子编辑,这种做法是否行得通,正确和可取呢?这样,就能够把像他们的那种人拉近到党来,而且同期刊较为政治性的部分相比,使他们有更加宽裕的空间以表达不同的见解。这么的一种做法,是否会趋于把《党员评论》这类杂志取而代之,或是另辟蹊径与《党员评论》并行运作,而后面这份杂志正在靠近我们? 他们所代表的与索洛份子不同,索洛正在离我们而去,而他们所代表的则是曾经与共产党一起而现在正在走近我们的份子。

 

托洛茨基: 我相信,最好的情况会是《新国际》与《党员评论》之间分工。允许马克思主义的业余爱好者进侵到《新国际》内,哪怕只涉及到文学问题方面,是不会免除相当程度的危险性的,因为党将会要为他们的集团、他们之间的小龃龉和摩擦等等负上责任。把这些东西引入《新国际》去,是颇有点危险和妥协的。另一方面,能把《新国际》作相当的扩充,不一定要用八至十二页,至少要有一些,并非用于文学方面,而是用以注视工人运动中的意识形态方面的事态,都会是非常好的。杂志比比皆是、有德国杂志、马克思主义或半马克思主义的杂志,若论及它们并且做出批评就很好。对我们来说,这比文学批评更为重要。

《新国际》必须含有可以引起工人运动兴趣的一切事物。可是挪出整整十二页来给文学会是危险的,尤其是我们给与自然科学、工会运动和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篇幅太少时。若是与《党员评论》建立起合作,对他们作友好的批评而又不替他们承担责任,会比较好些。许多知识分子宁可依附于《党员评论》而非《新国际》,而我们将可把《党员评论》视为储备,不时把一些人吸引到党来。

趋向我们的运动,尤其是来自斯大林派的人,如果来势迅速的话,则我们必须设立六到十二个月的察看期;对工人毋须要察看期,但对知识分子就至少是六到十二个月。再就是给他们特定的任务。例如,我们争取到一群十五人的工会份子,那便把知识分子安置到工人处,让他们一起工作,让知识分子为工人寻求材料、 统计数字等。但知识分子在工人的会议上只有咨询性的声音;是知识分子被我们的工人成员教育。假如工会工人说那个知识分子派上用场,没有自命不凡,那么我们可以接受他入党。我们若是要有一个工人党,我们便要让知识分子感到,能被我们的党接纳是很伟大的荣誉,而且只当他们是被工人核准才会受到接纳的。然后他们才会明白这不是一个知识分子小资产阶级的党,而是工人运动的党,这个党为其目的可以不时地使用他们。否则的话,我们便会被知识分子入侵,而假如种种讨论是由来自斯大林主义者的知识分子展开,工人便会避开我们的党。我们必须为来自其它政党的知识分子建立严格的规矩。我们对待同情者可以有十分弹性和自由的政策;我们可以派出代表到他们的编辑委员会;我们可以接受他们中最优秀的人来我们的报章工作,为《呼吁》工作,如果这份报纸要每周出版两,三期的话。但要让他们保持独立;对于要加入我们党的知识分子,要采取非常严格的态度。假如涉及的是一个已经在我们运动中的知识分子,那就是另一回事;工人也是另一回事;不过,一个受过斯大林主义党教育的知识分子,对我们却是危险分子。

与此同时,我们必须无情地抨击像 麦斯·伊斯特曼和尤金·里昂斯的那种人。我们必须向他们表明,对待诸如马克思主义理论这类事情,我们是非常认真的,而且,我们不能允许造成这种印象,即麦斯伊斯特曼既可以是我们的朋友而同时又凑巧是社会主义的敌人。

还有,我们的青年组织在学院内有青年知识分子的核心小组是很重要的。我们可以希望美国会产生最优秀的马克思主义者。危机将使美国青年思考,而美国青年会产生最优秀的份子。这种核心小组的成员不是党员,但我们可以予以审视,筛选,把新一代的马克思主义者争取到我们的运动来。大部分的老一代人都被斯大林派搞坏了,至于那些直至今天仍然容忍斯大林主义的人,则没有多少批评性。老一代已经心灰意冷,我们必须从年轻人开始。

邓尼:像里斯顿·渥克这种人又如何?

托洛茨基:他现在哪里?

 

加农: 他试图做个独立的激进分子;他到处讲演,到处发表文章。

 

托洛茨基: 我们的报章最好是给他闭门羹。

 

沙克曼 棘手的是他找上门给我一篇文章,要求刊登在《社会主义号召》。我便拿起了《先锋报》,看他们的一篇文章。

 

托洛茨基: 对,我们应该同他们切断联系。我们对奇里加也是这么办。你们知道他与我们的《俄文通告》合作,然后又跑到孟什维克派那边,我们便立即与他中断关系了。

 

卡尔斯尼尔: 在我看来,对于这些人,我们该有些什么,比如外围组织之类。

 

   托洛茨基: 是的,他们可以在NPLD这样的组织内工作。即使我们拒绝他们的文章,也可以向他们解释,工人报刊的报人应该是个导师。假如他自己没有一个思想课纲,他又怎么能做导师呢? 他假如想在NPLD之类的运动中帮上忙,这很好,但他不能在报章帮忙,在他知道自己的道路之前,他不应摆出一付导师的模样。就算我们因这种措施而失去一,两个人,但许多其它人将会因此而受教,而他们会变得更认真。

 

加农: 在组织方面,我们现在处于较佳的位置,能实行更为坚定的政策。当我们仍是一个微小的组织而共产党仍未解体,社会党似乎走向左边时,我们便没有那么有利的位置。现在社会党已经毙命,洛夫斯通运动无法扩展,其余所有试图打击我们的宗派团体亦已完蛋。在整个反斯大林分子的战场里,我们现在毫不含糊是确定的领导人。那些向来疑虑到底是工人党还是社会党能够长存的人,疑虑到底是费德分子、 厄尼尔分子还是我们能够长存的人,都知道一切尘埃已定。此外,我们有青年运动这个意义至为重大,最有前途的运动。洛夫斯通运动和社会党皆没有青年运动。

 

托洛茨基: 我们从共产主义青年团方面得到新的追随者---这具有最大的历史重要性。

 

加农: 我们的青年有极大的自信 --- 斯大林主义者前所未有地更为处于守势。

 

托洛茨基: 我不了解我们青年组织的结构;有必要设一个知识分子和学生部,还要为工人设立一个组织。

 

沙克曼 我们的青年主要是学生;现在就如何接近青年工人的方式和手段,在进行热烈讨论。就这个问题,我不同意吉姆的只有一个点。不错,洛夫斯通运动本质上是一个纽约的运动。不过,他们的运动显然在增长,虽然不大: 他们在费城的“共产主义青年阵线”曾经有十五个成员。由于他们与荷马·马丁的合作而在底特律有一个小组织,他们在政策上正在经历有趣的转向。他们现在谈第三国际的死亡。他们正在跟整个布兰德勒运动一起向伦敦局靠拢。

在我的想法里, 毫无疑问,洛夫斯通运动在纽约的工会中有一些十分重要的地位,遗憾的是,比我们的更重要。不错,它局限于针织行业,但有相当大的影响力;我们则没有。洛夫斯通运动召开一次会议,他的人在针织行业吹一下风,就有几百人来到。

我们的同志报告说,洛夫斯通运动的基层同志对我们有了较为友好的态度。其中一人说:"我们现在不支持共产国际了。我们反对莫斯科审判; 我们为什么不来一个联合组织呢?" 你当然明白,我并非提议联合组织;那人的说法只不过是他们基层感受的外露罢了。我们仍然是更为强大的;我们在我们的青年运动中,我们的成员中,我们的运动中,比他们远为强大。问题是在于想要争取他们的一些基层份子到我们的组织来。沃尔夫来参加我们的集会这个事实,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谈话到此讨论到斯大林派基层方面做工作的问题, 而这又联系到俄国问题的方面。参见“访托洛茨基谈俄国问题”]

 

译自(“托洛茨基文集1937-3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