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的情绪不会因本拉登的死亡而结束

 

---巴基斯坦左翼的观点

 

法鲁克·塔里克

 

        在暗杀本拉登后的头四天里,巴基斯坦的大众反应很复杂。在旁遮普省,存在对奥萨马的普遍同情,不过许多人没有公开表达出来。在信德省,不同的城市有不同的反应。例如,在卡拉奇,有对奥萨马比较热烈的同情,还有对美国攻击的谴责。

        令人惊讶的是,在奥萨马被杀的地方开伯尔-普赫图赫瓦省(Khaiber Pakhtoonkhawa),没有发生多大波动。同样地,俾路支省的反应是温和地反对那些屠杀。然而,人们反对发生在阿伯塔巴德(Abbottabad)镇的对那个庄园的攻击,反对情绪在日益加大,并且蔓延到其它地区。许多宗教极端势力逃离阿富汗,在俾路支省和开伯尔-普赫图赫瓦省避难。20022008年,他们统治过这些省份。

        这种原教旨主义的统治发生在穆色拉夫将军与美帝国主义玩二面手法游戏的时期。一方面,他加入了 “反恐战争”的联盟,另一方面他利用原教旨主义的增长,以同原教旨主义者斗争的名义,获取更多的美帝国主义的军事经济援助。本拉登必定是这时越过边界进入巴基斯坦的。

        20115月的袭击让每个人都感到吃惊,让人们迷惑不已,说不出话来。没有人会料到这种无耻行为,会立刻发生在戴维·拉蒙得被释放之后,戴维·拉蒙是中央情报局特工,今年早些时候,光天化日之下,他在拉合尔杀了两名巴基斯坦人。与对奥萨马被暗杀的温和反应相反,群众对戴维·拉蒙得谋杀案的反应是如此强烈,它把政府逼入了防守位置。通过这次攻击,看来美国帝国主义似乎推进了其对巴基斯坦的控制。

        一些政党,如伊斯兰促进会(Jamaat Islami)和伊斯兰教职人员大会(Jamiat Ulemai Islam),对基地组织所犯下的屠杀和暴行保持缄默,但他们抨击美国人 “侵犯巴基斯坦主权。” 哈菲兹赛义德的强硬大会党达瓦(Jamat Dawa)是最活跃的宗教原教旨主义者,在一些地区,它吊慰本拉丹,为穆斯林亡者祈祷(Nama Jenaza)。不要很久,这些政党定会组织对奥萨马的同情支持,上街游行反对美国所作的那个袭击。

        资产阶级政党,像巴基斯坦人民党,巴基斯坦穆斯林联盟Q和巴基斯坦穆斯林联盟N,它们支持美国的行动,把它看作是反对宗教原教旨主义崛起的一个伟大胜利。政府还没有拿出一个一致的解释。相反,各级官员做出自相矛盾的说法。

 

巴基斯坦和美国政府的联盟

        在过去的一年,巴基斯坦和美国政府已经巩固了他们的关系。可以看到,情报官员之间的互访更多,给中央情报局特工提供的签证数目也更多了。政府还让华盛顿放开手脚发动无人机攻击,放弃了假惺惺的谴责。那种谴责是在攻击的初期做样子给人民看的。看来,华盛顿已经知道本拉登在巴基斯坦。

        这整个期间,美国政府向一个非常脆弱的公私合营(PPP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政府提供政治支持。政府毫不犹豫地按照美国帝国主义,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意见采取行动。美国政府不可能有比这个政府更好的合作伙伴了,后者是由最腐败的反人民分子所领导的。此外,华盛顿似乎已经保佑穆斯林联盟Q --- 同穆色拉夫将军分享权力 --- 进入了政府。奥萨马被打死的当天,14名来自巴基斯坦穆斯林联盟QPMLQ)的部长,宣誓并同一个新上任的,人称 为“溺水之船” 的联邦部长联合一起。

        美国派海军的海豹特种部队捉拿奥萨马·本拉登,公然侵犯巴基斯坦的主权,这并不会恶化两国统治阶级之间的关系。请注意,奥巴马和他的助手们没有说过一句反对巴基斯坦政府的话。相反,他们都赞扬了相互间的情报交流。

 

一个共同任务

        袭击奥萨马一直是巴基斯坦和美国情报机构的共同任务。穆色拉夫总统时期的军队首脑坎尼将军,是三军情报局(ISI)的前负责人。他与美国帝国主义密切合作了很长时间。早在2007年,他是第一个同贝布托谈判有关同穆色拉夫分享权力事宜的人。由于贝布托力压穆色拉夫辞去军职,于是坎尼将军接管了军队。在他的监管下,巴基斯坦军事机构开始打破同宗教狂热分子的传统联系,开展反对他们的军事行动。狂热分子回击,目标针对军事总部和杀害高级军事人员。

 

军队阶级的分化

        因此,在军官和普通士兵之间有一个两极分化。军官与他们的美国同行形成了密切关系。他们控制了广大的资产,维持一个更自由的生活方式。但下层士兵仍是宗教性的,同情原教旨主义和宗教党派,仍坚持反印度和反西方的情绪。由于这种分化,华盛顿不信任军队和情报机构有能力对反恐战争开展有力的检控。

 

宗教恐怖主义不会结束

        尽管有本拉登死亡的大打击,基地组织和其它宗教极端主义恐怖组织仍将增长。托洛茨基在他出色的小册子“为什么马克思主义反对个人恐怖主义”上说,“寻找发泄出路的复仇情感,一直是恐怖主义最重要的心理源头。” 奥萨马的死亡不会结束复仇情感。无论奥萨马被谋杀还是身体被投入阿拉伯海,也不会制止恐怖主义。事实上,宗教恐怖主义将因为美帝国主义的行动而成长。一部份探寻反美方式的穆斯林青年可能被吸引向恐怖主义。新的恐怖主义组织将形成。

        这并不意味着宗教狂热分子可以在巴基斯坦获得权力。巴基斯坦军队是残酷的势力,他们已经多次证明了,他们一旦受到威胁,将会如何残暴地使用手中的权力。巴基斯坦军队将与美国人密切合作,以确保狂热分子既不能接管伊斯兰堡,也不能让他们的手伸进该国的核技术。

        从世界范围看,狂热分子的个人恐怖主义威胁并不局限于一个国家。他们不像以民族解放为名义的爱尔兰共和军,但像红色旅,为理念而战,却被成功地粉碎了,因为它的社会基础很窄。

        基地组织和其它宗教的狂热分子正在利用百万穆斯林的宗教感情。尽管这些狂热分子代表伊斯兰内部的一些不同的趋势和教派,毕竟他们能够在一些国家里打下广泛的社会基础。

        基地组织无疑是世界有史以来最成功的恐怖组织的之一。他们存在超过二十年,并几次成功策划击中了其目标。他们有一个自杀志士团队,这些志士愿意通过杀人和自杀死走向天堂。尽管其主要领导人遭谋杀,但没有他们会灭亡的迹象。不过个人恐怖主义有其局限。

个人恐怖主义的局限

        国家恐怖主义不能离开个人恐怖主义。两者具有相同的性质和方向;两者都产生同样的后果。然而,国家恐怖主义行为可以有持久的地位,并用一些问题做庇护借口。

        基地组织最成功的恐怖主义行为9 / 11并没有让穆斯林获益,数百万穆斯林的生活,仍是绝对痛苦和悲惨者中的一部份。它满足了像拉登那样的少数狂热分子的灵魂,但损害了数百万穆斯林的灵魂。帝国主义则回以愤怒而野蛮的攻击。

托洛茨基是苏联革命的主要设计者之一,在1911年一名俄罗斯部长被杀害后,就当时的形势,他发表了下面的评论:

        恐怖尝试,甚至是'成功'的尝试,是否会把统治阶级抛入混乱之中,取决于具体的政治环境。在任何情况下,混乱只能是短命的,资本主义国家并没有让自己依赖于政府部长们,也不能随同他们而被淘汰。它服务的阶级总是会找到新的人们;该机制会保持完好并继续发挥作用。”

        “越‘有效’的恐怖主义行为,其影响越大,越能减少群众的自我组织和自我教育的兴趣。但是混乱烟雾一旦清除,恐慌消失,被害部长的继任者出现,生活再次进入旧车轨,资本主义剥削的车轮一如既往地转动,只有警察的镇压变得更野蛮更无耻。结果,代替点燃的希望和人为引起的兴奋的,是失望和冷漠。”(托洛茨基,191111月)

 

屠杀能结束宗教原教旨主义吗?

        细察以下引述的2009年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对华盛顿过去支持阿富汗圣战者的一段话:

 “让我们同三军情报局[巴基斯坦情报局]和巴基斯坦军队打交道,让我们去招募这些圣战者.... 要结束苏联的占领,这不是一个糟糕的投资,但是让我们小心照顾我们播下的东西... 因为我们将收获。”希拉里·克林顿,2009423

        在过去的10年,华盛顿和狂热分子两者都一直在收获他们所播种的东西。一个报复导致另一个报复。

        宗教原教旨主义不可能被强力打败。美帝国主义的战争与占领政策,展现的是失败而不是成功的例子。这个教训很清楚:“你不能杀死的理念。”相反,必有一个政治斗争,向普通生活的百姓,揭露宗教原教旨主义的真正意义。

 

政治伊斯兰的崛起

        政治伊斯兰的崛起,同穆斯林世界左翼政党的日益软弱是有关联的。一方面,20世纪90年代,苏联解体后,社会主义好像都失败了。另一方面,民粹主义的,反帝国主义的,有群众基础的政党,如布托的人民党也丧失了信誉。 宗教似乎是唯一可用的反帝国主义平台。在现实中,诸如塔利班和基地组织的宗教极端分子,绝不代表反对帝国主义的另一选择。他们自己剥夺,压迫和杀害那些不同意他们信仰的人。他们相信,要从肉体上消灭政敌。他们不是一个反对帝国主义霸权的进步力量,而是极右翼的反动派。他们想强行倒转历史的时钟。宗教狂热分子是新法西斯主义者。

宗教狂热分子和帝国主义列强相互为不断升级的暴力提供了理由。这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

        宗教原教旨主义的增长,也是对巴基斯坦的文职军政府完全没有解决工人阶级和农民的基本问题所作出的反应。历届政权一直无法结束封建主义的控制,结束巴基斯坦资本家的压迫剥削性,结束他们屈辱工人的做法,也无法结束对该国小民族的压迫以及中止对他们天然资源的剥夺。

 

平民政府失灵

        巴基斯坦统治阶级可悲地失败了,未能带来任何民主准则。因此,当文人政权被军事独裁政权推翻时,绝大多数人民群众没有抵抗。今天,文人政府的政策是由美国帝国主义以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这样的机构主导的,它们造成巴基斯坦人民的苦难。战争与经济的痛苦,连同每天发生的自杀性袭击一起,把人民置于一个可怕的境地。不确定的未来已成为一个普遍心态。希望消失了。显然,巴基斯坦政府必须改变其政治和经济的优先事项。它必须结束腐败,切断把它同美国帝国主义绑在一起的纽带。

        9 / 11之后,左派中间的混乱是很厉害的。有人鼓吹同北约部队合作反对宗教狂热分子,声称没有必要另搞一套。“宗教狂热分子是法西斯,北约强大,足以消灭他们”就是其论据。“北约正在做我们的工作。军事解决是唯一的选择;我们必须保持安静,闭上我们的眼睛,与美国人合作。没有必要建立涉及群众的反战运动”是其一连串的论据。在另一边,为了加强冲突里主要演员的重要样式,问题是作为“我们迎战他们,”“善良与邪恶之战”,“反对伊斯兰恐怖主义的十字军”,“文明对混乱 ”的说法呈现出来的。政府,媒体和自由党人,与一些进步分子携手并进,能够支配讨论。

 

我们应该怎么办?

        奥萨马被美国人杀死,开启了一个新的冲突时代。与基地组织以及其它恐怖宗教原教旨主义有关联的团体和个人将利用这次事件,动员人民支持他们的反动议题。

        我们要反对美帝国主义和原教旨主义,反对巴基斯坦政府做这两种势力的同谋。在这次辩论中,我们已经表明我们对帝国主义,资本主义政府和宗教原教旨主义的立场。我们必须揭露他们的宣传和死路一条的解决方案。

 

我们呼吁建立一个打击狂热分子的全面广泛的政治经济战略。巴基斯坦政府必须停止其对宗教伊斯兰学校一切形式的支持。至少有百分之十的国家预算应该用于教育;所有巴基斯坦人的大学教育必须是免费的。政府本身必须同宗教的做法脱钩,并提供宗教学校的制度性替代者。

我们呼吁结束屈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经济政策。政府必须为工人农民的利益服务。

我们呼吁结束同美帝国主义和战争机器的联系。

宗教原教旨主义的崛起,是统治精英的政府政策及其对美国和其它帝国主义势力依赖的直接结果。一个反对帝国主义和殖民和新殖民主义的斗争,必须是我们宣传的主要优先事项,不向狂热分子让步。

 

        大阿拉伯之春(the great Arab Spring)现在已经提出了另一种方案。 自杀袭击,炸弹爆炸,无人驾驶飞机袭击和其它暴力手段,效力远远低于伟大的阿拉伯人民反对独裁者和独裁政权的群众运动。阿拉伯方式的反攻,最终将带给人民群众以信心,全力把现存制度转变,代之以社会主义方案。                        201156

 

 

法鲁克·塔里克是巴基斯坦工党的全国发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