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敗和社會矛盾劇烈化

 

張開

 

中國學生、工人1989年蠭起反對官僚專制、反對貪污腐敗、爭取民主人權的鬥爭要求,雖然給當局血腥鎮壓了下去,但21年來的中國現實郤不斷證明這些要求的正確和急迫需要。而且從反面證明:正由於被鎮壓了,才加劇了後來的許多惡果,如官僚腐敗更加嚴重等等。

 

反貪腐成了民眾關注的首位

就社會的腐敗來看,儘管官方口頭上說要反貪腐,實際上,官員貪腐郤是越來越嚴重、猖獗,更成為今天公認為最嚴重的弊害。

內地一項年度民意調查顯示,接近六成受訪國人認為,官員貪污腐敗是2009年最有損國家形象的行為。官員貪腐己連續3年位居損害國家形象行為的榜首,今年的受訪者比例亦是近年的新高,反映民眾對此的不滿程度升高。(1)

同樣的,官方媒體《人民日報》和人民網進行的民意調查顯示,反腐倡廉連年位列民眾「關注榜」首位,貧富差距、調控房價取代了09年的食品安全、醫療改革成為第23位受關注的問題。(2)

據統計,2009年因涉貪落馬的內地省部級官員多達19人,人數創歷年之最,而其中最為人熟悉的包括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長黃松有、公安部部長助理鄭少東、浙江省紀委書記王華元以及廣東、山東、貴州3省的政協主席等。

這項統計自然是不完全的,也只是被拉下馬的貪官一部份,還未拉出來示眾的貪官則數不勝數。

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曹建明在今年3月的全國人大會議上報告:2009年立案偵查涉及國家工作人員的商業賄賂犯罪案件10218件,立案偵查貪污賄賂大案18191件,查辦涉嫌犯罪的縣處級以上國家工作人員2670人。件數與人數都比上年增加。

1010年開始,河南周口市檢察院檢察長李長春涉嫌挪用基建會上億元被「雙規」,是司法界高官的另一新例。

當局一方面高喊要肅貪倡廉,但行動上郤不是這樣。舉例來說:近年來,無論是全國兩會或是地方兩會,一直被指勞民傷財,甚至連官方喉舌也不斷質疑,要求改革。內地媒體曾估計,每次全國兩會在京召開,數千名代表委員,吃住行等開支至少花億元;今年加上送手提電腦,預計直接支出高達1.27億元。(3)5224名與會代表、委員派發手提電腦,會議結束後,電腦不必退還大會,歸個人所有。此舉引起內地民眾不滿,批評當局用納稅人的錢「大慷其慨」。有學者更指,當局的做法會令兩會代表成為受賄者,是打着美麗之名搞另類腐敗。(4)

黨政官員幹部不但生活上腐化,而且錢權結合,私人財富暴增,很多幹部都索性「下海經商」,成為「紅色資本家」一部份。

而與此相反的,廣大勞動人民郤未能分享到經濟蓬勃發展的部份成果。

 

勞動者收入低最不公平

儘管中國經濟保持了多年8%以上的增速,但是居民勞動報酬佔GDP(國內生產總值)比例郤連降22年,從198356.5%的峰值已降至2005年的36.7%22年間下降了近20個百分點,而與勞動報酬比重的持續下降形成了鮮明對比的,是資本報酬佔GDP的比例上升了20個百分點。全國總工會近期一項調查顯示,23.4%的職工5年未增加工資;75.2%的職工認為當前的社會收入分配不公平,61%的職工認為普通勞動者收入偏低是最大的不公平。

目前中國的貧富差距非常懸殊。有專家指出,收入最高10%人群和收入最低10%人群的收入差距,已從1988年的7.3倍,上升到200723倍。(5)

這就是人民網前述民調顯示民眾「關注榜」的第2位是貧富懸殊的原因。收入分配不公,勞動者收入偏低,加劇了貧富懸殊,也就是加劇了社會的深層次矛盾。

再據北京大學一位研究中心副主任夏業良撰文稱:中國1%的家庭掌握了41.4%的財富,表示貧富懸殊的「基尼系數」從30年前的0.28上升到2009年的0.47,還在繼續上升,財富集中度遠超過美國,成為貧富差距最嚴重國家之一。(6)

 

工人不滿的反應

中華全國總工會集體合同部部長張建國指出,近些年來中國出現了一些由勞動關係矛盾引發的群體性極端事件,其重要原因是普通職工的收入水平低、褔利待遇差。據前兩年的不完全統計,因收入分配和保險褔利問題引發的勞動糾紛佔勞動糾紛的65%以上,已經成為影響社會和諧穏定的重要因素。(7)

連中國官方領導的工會高層也這樣公開承認,可見勞動群眾不滿的強烈,所給予工會壓力的巨大!

實際上,勞資糾紛的群體性事件(不限於是否被官方標籤為「極端的」)正在日益大增。

筆者在08年曾援引08315日《明報》的報道:僅據全國總工會屬下的企業調解委員會統計,2007年全國的勞資糾紛約高達40.6萬件,這還不包括勞動和社會保障部和司法系統的統計。全總的副主席張鳴起透露,近年的勞資糾紛案數量急劇上升,每年增長速度達20%(詳見本刊總第224)

2008年,據《中國勞工通訊》資料,中國爆發的工人階級「群體事件」便有127,467宗。(同引自本刊總第227期)

   最高人民法院院長王勝俊在今年3月向全國人大會議報告:09年各級法院审結勞動争議案件31.7萬件,同比上升10.8%

 

社會矛盾激化的顯現

中國工人階級除了用積極的罷工等行動來有效地爭取待遇改善之外,近來,還有一些工人由於不滿工作環境和精神壓力巨大,對前途悲觀絶望便走到自殺。僅僅在深圳台企富士康公司,在今年123日至526日的4個多月內,便有12名員工相繼跳樓,結果102傷。該公司是典型的資本主義經營,生產管理嚴格,控制工人週密,其管理模式已時常被人指責為非人性化,高度苛刻,將員工視作機器,員工缺乏私人生活,心力交瘁,每天工作12小時,每月基本工資將近一千元,被迫要加班工作。該公司內部等級分明,上級對勞工缺乏尊重,特別常見的是,管理員動輒責罵工人,當眾侮辱工人。員工之間關係也非常冷漠,使他們不但要承受沉重的生產工作壓力,更要面對疏離冷漠的人際關係:所有這些都使許多員工會產生無助、悲觀、絕望的心理,甚至有一死了之的念頭。

富士康這些事例,只是中國各地工人苦況的冰山一角。在中國資本主義經濟蓬勃發展的背后,就是工人在血汗工廠的辛勞悲慘拚搏。

在工人不斷跳樓之後,富士康資方於一周內兩次宣佈增加員工月薪共約一倍,從950元加到2千元左右。與此同時,深圳和全國許多城市的當局也紛紛宣佈增加最低工資標準12成,從每月89百元加至1千元上下。

這些發展刺激起各地工人争取改善待遇的罷工浪潮。僅僅在667日,便有4間外資中型企業工人罷工;而廣東佛山的本田汽車零件廠的罷工,更持續了近20天,資方最後同意増加34%工資才告一段落。內陸有一間工廠在争取改善鬥爭中,由於警衛打傷了一位女工,更加刺激起近千名工人騷亂,搗爛生產設備,放火燒廠房。

可以預見,這樣争取改善的罷工浪潮,將會一浪接一浪席捲全國。

富士康工人自殺事件,反映出社會深層次矛盾,另一種矛盾反映就是有些人用砍殺無辜的人,特別是小學生的校園血案,以發洩個人的怨忿,甚至復仇。這種校園血案,僅在今年3月下旬至5月中旬便接連發生了6宗,共造成近百人死傷。

北京理工大學教授胡星斗指內地社會現時怨氣太深,認為主要是兩方面:一方面反映中國的弱勢群體和底層民眾,他們的伸冤權、上訪等權利没有得到保障;第二方面,反映一些底層人物報復社會的心態。他們報復社會郤是選擇更弱者來報復。

 

此外,內地「官逼民瘋」個案屢見不鮮──浙江紹興市女村民097月因上訪反映遭拆遷問題但遭拘留,其間房屋被鎮政府強拆,兒媳婦受驚嚇至精神失常;山西省呂梁市年長農民馬繼文上訪反映土地被佔,結果法院判他「敲詐勒索政府」入獄3年。像這些官民衝突一日得不到解決,就等於間接制造出一個又一個校園血案兇手。

在連續發生許多襲擊兒童事件後,總理溫家寶表示,政府不但要加強治安措施,同時還要解決造成問題的深層次原因,包括處理一些社會矛盾,化解糾紛,加強基層的調解作用。

作為國家最高領導人之一的總理,應該對這一切情況和造成的原因知道得很清楚。這正是他們的官僚制度所造成的,這個制度產生官僚的政治經濟特權,官僚貪污腐敗,他們制定並實施資本主義路線,帶來資本主義的固有弊害,如資本家殘酷剝削工人,造成社會分化、貧富懸殊、工人失業、樓價物價飈升;當局的許多政策措施,又加深這些情況,加劇社會深層次矛盾。因此,要有效地解決造成上述問題的原因,就必須徹底地改變目前的這個官僚政治制度。

                                                                                                                                                2010年6月9

註釋

 

(1)2010年1月4日《明報》

(2)2010年5月24日《文滙報》

(3)2010年5月13日《文匯報》

(4)2010年3月3《蘋果日報》

(5)2010年5月14日《明報》

(6) 2010年6月9日《明報》

(7)2010年5月13日《文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