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武器,新地位 ― 新的泡沫?

 

 

彼得·曼

 

         

        多年来第一次,北京举行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的阅兵庆典。胡锦涛主席在天安门检阅了最新的武器装备。无人驾驶飞机、巡航导弹、核导弹通过检阅台,官方评论强调,这些武器不仅是中国制造的,而且是中国设计的。

        该消息再清楚不过了。即今年早些时候公开揭示了其第一艘核潜艇的中国,仍可能称自己为“发展中国家”,但它已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力量。这不仅是军事硬件或软件问题。西方认识到,20国集团已取代7国集团成为全球主要的经济论坛,实际上,是它认识到中国的新兴经济影响力。

        似乎为了证实这一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最新6个月预测,同北京自己的预测一致,预期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为9%。9月中旬,国家统计局的报告称,8月零售销售增长15.4%,工厂产量增长12.3%。像这样的数字,同帝国主义的主要经济体美国、欧盟和日本形成非常尖锐的对比,促使索罗斯认为,中国现在可以成为“世界经济的发动机之一”。

        事实上,中国已经是这样的发动机。但是,它是否能拉动世界其它地方,则是另外一个问题。首先,许多经济学家怀疑中国的统计资料,因为其过去的纪录并不良好。例如,去年4月的GDP数据还显示一个同期增长7.3%的年份,但该段期间发电量下跌3.5%,出口下降22%,而外来投资下降21%。

        同样,官方数字显示,头6个月城市居民的收入增加11.2%。这个数字离大众的经验是如此遥远,以至于官方的报纸,人民日报也提出过质疑。这种差异通常表明,作统计资料的部委,经常修饰资料,把自己部门的功劳最大化。

        毫无疑问,这些情况过去发生过。去年,现在仍可能发生。虽然夸大经济增长有时可能在政治上是有用的,然而政府本身,更不用说资本主义企业,最终还是需要制定政策所依据的准确数字。在某种程度上,问题起源于过去的会计标准,这些标准则传自于官僚计划经济。于是,“城镇收入”是(国有)企业工资的衡量,几乎包括全部就业。用于今天的这个数字,把按GDP(国内生产总值)计算的经济的65%的私有经济排除在外。因此,根据定义,血汗工厂及建筑工地流动工人的往往是微薄而可怜的工资并没有纳入计算。可是管理人员和官员的薪金却被包括在内。

        不管它们的绝对准确性如何,分析一系列时间上的GDP(国内生产总值)数字,给我们一个关于这个经济相对表现的清晰指示。最近的数字,记录了政府的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的影响,其金额大约相等于四千亿英镑,生效于去年11月。如此规模的支出,对于估算商品和服务总开支的指标,必然产生一个重大的正面影响。然而,比年增长率数字更多意义的是经济内部的消费问题。

        北京宣称的目标是,通过增加内地基础设施建设,刺激消费,从而帮助抵销出口的急剧减少,所以经济刺激方案应会使经济重新获得平衡。最新的数字确定地表明,“固定资产投资大幅增长”,比去年同期增长33%。但是,正如温家宝总理在9月初的世界经济论坛上表明的,“中国经济的回升是不稳定的,不平衡的,还不稳固”。他的意思,由北京的国庆招待晚会上的一项政府声明清楚地表达了出来。太多的投资已经用在扩大生产能力上,而不是产品本身。这些开支可能加剧导致危机的问题。

        政府已经对开办新铝冶炼厂颁布了三年的完全禁止令,并谴责在钢铁和水泥行业上的“盲目扩张”。金融时报援引政府声明,称“一些地区非法行事,允许违反规定的工程,或允许工程获准以前就开工的做法。”这证实了这些文章在3月作出的预测,“北京希望的并不一定是北京获得的。虽然许多最大的公司仍是国有的,但它们不再受任何计划调节,很多会追求它们的优先利益。”(《工人力量》, 20093月)各个工业部门的严重过剩的结果,是北京担心的,因为,如果中国生产商在世界市场上抛售产品,将导致国际局势紧张。

        金融部门的情况同样存在问题。国内生产总值数字显示,北京鼓励的银行贷款大量增加,为经济刺激计划的很大一部分提供资金。然而,宽松的信贷,也助长了房地产市场和证券交易的投机泡沫。上海证交所已经从去年以来的最低点上升了100%。根据彭博,在7月的一个星期,开立了50万个新账户。收费公路运营商,四川高速公路,在其10月交易的第一天,股票价格涨了三倍,提供了一个市场气氛日益狂热的印象。

        零销售数字增加15.4%,这也须要仔细审查。乍一看,这似乎证实了北京达到了其增加消费的目标。然而,在中国,“零售”不同于“消费者销售”。这些数字包括政府采购,因此,也反映了经济刺激计划的影响。来自消费零售部门的数字表明了低得多的,5%6%的增长速度。

        究竟应怎样理解经济统计数字?当然,经济活动已恢复到相当程度,这最终反映了中国仍然是一个相对年轻的资本主义经济。美国背负着过度积累的资本,其庞大的政府举债基本上被用于银行的资本重组,与美国不同,总是可以期待中国经过几年的经济衰退后,新的经济周期的开始,中国会恢复增长。不过,在国家消费和放松信贷条件或延缓老式资本的破坏的意义上,他们将拖累延长复苏过程。

        政治上,这些数字背后的事态发展显示,尽管是个独裁政权,共产党却远未完全控制一切。资本主义的复辟必然地创造了一个新的资产阶级,并且请回台湾和香港的华人资本家。这个阶级绝不是该政权的挑战者,事实上,它依赖该政权维持利润,但它显然有其自身的利益,而这些利益并不总是与党一致的。

        最近的投机泡沫的快速发展很清楚的说明了这一点。共党会如何反应,这还有待观察。如果让炒家继续下去,那么,当泡沫破裂时,它们可能会使整个经济战略脱轨。

        另一轮的公司破产,当复苏仍然无法自我维持时,再次紧缩信贷,这些当然会有超越上海和深圳的炒家队伍的影响。但是,北京可能计算的是,通过例如税制改革这样的措施迅速刺破泡沫,不只是保障经济,但也会使不够爱国的资产阶级名誉扫地。

        最后而更重要的是,过去10年资本主义的迅速发展,也形成了迅速增长的工人阶级,它也已经开始维护自己的利益。今年早些时候中国劳工通讯公布的一个关于中国工人运动的研究[1],不仅详叙了工人阶级骚乱的规模,仅在2008年就有127,467起“群体性事件”,而且也增加了官方工会内部和独立工会的工作层面的组织。

        从历史上看,新一轮经济周期的早期阶段往往鼓励工人积极检讨在经济衰退中损失的是什么。在中国2006年蓬勃发展的高峰时,针对通货膨胀和劳动力短缺,工人能够迫使工资上涨,但在过去两年,他们受害于失业率的急剧上升和生活水平的下降。

        革命者和工人阶级活动家的斗争,现在不仅要力争补偿这些损失,还要推进建立独立的工人阶级组织的任务。当然,这必须包括工会或者更好的是产业工会,但是最优先的是争取建立一个独立的工人阶级政党,该党不仅致力于维护资本主义体制下的工人利益,而且要在中国和国际上推翻资本主义。


 

[1]单干:《中国的工人运动》,中国劳工通讯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