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席雪佛龙公司股东大会

赵京


 

两年前,当我刚搬到旧金山海湾东部山峦美丽的圣拉蒙市时,发现雪佛龙Chevron的总部竟然在这里。去年,我有意图地买下了雪佛龙的股票。今天早上不到八点,我开车到雪佛龙总部正门时,遇到我预想到的近百名抗议人士。这些以年青人为主体的戏剧性的衣着(白大褂)、美观的设计标语以及音乐般的口号,正是我熟悉的无政府主义“直接行动”的抗议方式。实际上,我三月十六日(周日)去雪佛龙在Richmond港湾的炼油设施抗议时,就知道了这些以伯克利大学学生为主的人士。那一次有近三百人参加,象征性地把炼油厂的道路和港口都堵塞、封锁了起来,大家载歌载舞一派节日景象,把我带回到一九八九年春天在日本组织声援中国民主运动的情景。我当时与他们的组织者约定,要来参加今天的雪佛龙股东大会。比起我们都敬佩的美国无政府主义斗士柏克曼,今天我们不必持枪去惩罚钢铁大王卡内基的代理而坐牢了。另一方面,比起抗议那些躲藏在层层装甲警卫包围中的全世界统治阶级的代理人政客们,在股东大会上直接推动人权政策等,更有效果和价值。

除了公司正门外的警车,我注意到公司里也停了两辆警车,沿途有不少保安人员和公司职员,颇有“如临大敌”之感,我的手机和相机也被要求放回车内。当我在会场入口看到几个印第安装束的人士,一下子意识到这家世界第二大石油公司在全球争抢资源时,积怨不少。

近来油价不断高涨为雪佛龙带来丰厚利益,其2007年总产值达到2141亿美圆(与八千万人口的越南整个国家的总产值接近),股票也上升27%。公司的管理层很自信,会议很快顺利地通过了董事会提出的选举新董事会、承认会计公司、增加股票发行的三个提案。

4号提案要求CEO(公司首席执行官)和董事会主席由不同的人担任。总部设在德州的世界第一大石油公司(也是世界第一大公司)Exxon Mobil今天也同时召开股东大会,其原初公司的创始人洛克斐洛的家族等大股东提案也要求CEO和主席由不同的人担任。这两个相同的提案都被否决了。我今天观察雪佛龙的CEO兼主席D. J. OReilly主持会议的表现,发现他不擅长应对雪佛龙这样的超级跨国公司必须面对的政治性事务,确信有一个独立的董事会主席(例如十名董事之一的原联邦参议员S. Nunn)是必须的。近年来,相同的提案在别的公司股东大会也不断提出,可能会花上几年努力,形成一股强大趋势才行。

5号提案是要求采纳全球性的人权政策。这个提案在2006年和2007年的股东大会上已经被提出,虽然没有被通过,但达到了相对的比例,故可以重新提交。一位旧金山大学的教师发言,说明这是旧金山大学提出的唯一提案,鉴于雪佛龙在那些内战、无法制、腐败蔓延、没有劳工和环境标准等国度操作,有必要采纳人权政策维护股东的价值和公司的形象。我站起来发言,首先感谢雪佛龙股东大会给我发言的机会,因为我虽然想出席在北京的中国石油天然气公司415日的股东大会,我的清华校友胡锦涛、吴邦国等权贵十几年来非法剥夺我的公民权不让我进入中国。我以自己在中国、日本以及美国受到的人权侵害的亲身经历,说明公司不能把保护人权的责任推脱给国家权力,因此支持这个提案。此提案受到24%股东的支持,虽然这一次没有通过,明年还会被提出。去年在Yahoo股东大会上认识的纽约市政府的Dougherty,上月在Google股东大会上认识的大赦国际的Tony,后来也发言支持此提案。

6号提案要求公司报告在加拿大开采油砂时的环境影响;第7号提案要求采纳温室天然气排放的目标值;第8号提案要求制定选择所在国家操作的纲要;第9条提案要求报告所在国家的法律状况。整个会议变得炽烈起来,要求发言的人很多,很多发言因时间限制被强制打断,不得放到表决后的问答时间里进行。最多的发言抗议围绕雪佛龙在厄瓜多尔的环境污染问题,那几位从厄瓜多尔来的原住民实际上正在与雪佛龙打官司。有一个代表缅甸的妇女要求雪佛龙向军政府施压以改善人权,OReilly说雪佛龙已经要求EUUN向军政府施压,并捐款救灾。最火爆的情形是OReilly与一个来自尼日尼亚的黑人的对骂:OReilly声称黑人属于犯罪集团,绑架雪佛龙的雇员;黑人则指责雪佛龙雇佣警察直升机杀害当地居民,他们也正在起诉雪佛龙。我座位边的一个妇女问我,是否大家都有发言权,我鼓励她讲。她是伊拉克难民,说雪佛龙去伊拉克采油,当地人没有工作了。所有其它的董事都保持沉默。董事之一的原联邦参议院武装事务委员会主席Nunn与基辛格等美国退休官僚今年在《华尔街日报》发表文章呼吁废除核武器,我在《华尔街日报》发表评论,很想就核能源问题请教他和雪佛龙公司。最后,OReilly见事态不妙,在十点钟打断发言,说有诉求的人可以留下来继续与公司的头脑们对话,宣布结束股东大会。

我们从会场出来时,公司不愿股东们在正门遇到抗议的人士,让我们开车绕道从旁门出来。我把车停在附近的商店停车场,到正门口与抗议人士交流,看到那几位印第安和尼日尼亚人士出来与大家联欢并接受记者采访。晚上我从网上读到各媒体的报导,多数都如实地介绍了会场内外的抗议情形。看来,跨国公司的股东大会正成为全球化动荡中越来越重要的战场。

OO八年五月二十八日 美国圣拉蒙